陕北民间手艺骟匠,最血腥的手艺
骟匠，最血腥的手艺---匙生录访谈录
作者：李贵龙
骟匠，乡村人都知道，是为牲畜去势的最血腥的手艺。
据考古可证，早在新石器时代“马牛羊，鸡犬豕，此六畜，人所饲。”古代先民在长期的饲养家禽家畜中，积累了丰富的饲养、医疗、繁育的经验。其中，牲畜阉割术就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发明。翻阅典籍会发现，就有许多关于牲畜去势的文字。最古老的甲骨文中，就已有关于猪的阉割的记载。“豮豕之牙吉”，出现在《易经》中，是说阉割后的猪，性格就变得温顺，牙虽犀利，也不足为害。《礼记》中有“豕曰刚鬣，豚曰腯肥”的记载，讲的是未阉割的猪皮厚、毛粗，叫“豕”，阉割后的猪则长得膘肥臀满，叫“豚”。臻至秦汉，由于骑术盛行，牛耕普及，马、牛、驴的阉割术也盛行起来。
随着阉割术的普及，形成了“南劁北骟”的说法，即南方水乡以饲养猪、鸡、猫、狗等体形较小的禽畜为主，其阉割术称为“劁”，北方草原以饲养马、牛、驼、驴、羊体形较大牲口为主，其阉割术称“骟”。地处农耕与草原文化交融地带的陕北，阉割术的“劁”与“骟”兼有。
过去，每个村有一两位“劁猪骟羊”的，为村里人无偿服务。若会骟驴骟马，那属于骟匠中的“高头匠人”了，会行走四方，靠手艺挣钱过光景。
为了将骟匠手艺记录，在绥德县城东南百里的定仙岭上，采访了匙生录，他从事这门手艺有几十个年头了。
匙生录口述
一把骟刀陪伴了大半生
让我说说劁猪骟羊的事？快近八十岁的我耍不了这把手艺了，说说还行。
定仙岭山大沟深，水草丰茂，过去家家户户都养猪拦羊。猪羊产仔有公有母。不留做配种的公羊(俗称圪羝)，需要进行去势，不然肉质差、膻味大。去势以后的公羊(俗称羯子)性情温顺，易管理，省饲料，生长快，容易育肥，肉质细嫩，无膻味。不留做种猪的公猪和母猪(俗称婆母)，都需要去势，不然猪皮厚，肉质着差，不易育肥。去势以后的猪性格变得温顺，易管理，育肥快，肉质好，可提高屠宰率和产肉率。
劁猪骟羊，是一门胆大心细的技术活儿，不是人人都会。骟羊容易些，每个村有一两个会这门技术的土骟匠。劁猪难度就大了，特别是骟驴骟马，一般乡土骟匠不敢承揽这种活儿，得由技术高超的专业骟匠施行去势手术。
在家家户户养猪、拦羊、喂驴的过去，无论乡土骟匠、专业骟匠是很受人抬举的手艺。
在乡村，我看骟匠是门好手艺，一根针，一条线，一把刀子就挣钱；且苦不重，活儿多。于是，十七八岁时我就跟着户家大叔学劁猪骟羊。劁猪骟羊是在牲灵的命根子上动刀子，若手术失败，致其死亡，给主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。因此，必须要胆子大，心儿细，手灵巧，下功夫提高技术水平，才能做到万无一失。学这门手艺我是下了大功夫的。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因为我的手艺好，被录用到公社兽医站。兽医站是施展骟匠手艺的更大舞台，在进一步提高劁猪骟羊手艺的同时，我又学会了骟驴骟马的技术，成为周边几个公社出了名的骟匠。
谁能想到，偶然的选择成为一生的事业，一把骟刀陪伴了我大半生。
劁猪骟羊属于小手术
骟羊的最佳时机是公羊羔出生四到五周内进行。
骟羊需两个人配合完成。一人两手握住羔羊的两条前腿，使羊站立，用腿把羊的颈部夹住，背部朝着自己，腹部向外露出睾丸。骟匠用左手紧握阴囊根部，防止睾丸缩回腹腔内；右手用消过毒的骟刀在阴囊的下方割开一小口，切口大小能挤出睾丸准，切开后把睾丸挤出并连同精索拉出撕断。尔后，在伤口处抹上干净的生黄土面，抚平，伤口不可缝合，封闭环境更容易感染。放开，羊羔弓着背，趔趔趄趄表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，不过放心，五六天后刀口痊愈，又会活蹦乱跳起来。
与羊不同的是，除留种猪外，公猪母猪都要施行去势术。劁公猪容易些。骟匠抓住猪娃，弯腰抬脚踩住猪脖子，让另一人帮忙拽住猪后腿，拿骟刀尖冲裸露的公猪卵子割开一小口，粉嘟嘟的睾丸从破皮处冒出来，再用刀刃将睾丸连带的根部切断，扔掉，抓一把干净生黄土面，捂住流血的伤口搓一下，三两分钟去势手术完成。劁母猪就难度大些。骟匠抓住猪娃，蹲下，一只脚踩住猪脖子，让背部朝着自己躺下，另一人帮忙拽住猪后腿；在母猪后腿内侧大胯处下刀，先将切口处的猪毛拔掉，切开口子，中指和食指伸进肚子，勾出输卵管（俗称子肠），用刀切除，扔掉；再拿一根针线将刀口缝合，抓把干净生黄土面抹一下，手术完成。整个手术过程稳、准、狠，用时超不过5分钟。术后的猪娃哼哼唧唧、佝偻着腰溜到墙根，两只眼睛怯生生地张望，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骟马骟驴则是大手术
在咱这地方，把马、牛、驴称为大牲灵。既然是大牲灵，为其去势就是大手术。大手术的难度更大，技术要求更高，就是好骟匠也要慎之又慎，绝不敢有丝毫懈怠。否则，手术出了问题，损失谁也承受不了。
我以骟驴为例说说大牲灵的去势术。
首先说说大牲灵去势的最佳年龄和季节。
一般公驴3岁到4岁去势为宜。年龄过小，体格发育未完成，阉割后影响发育，降低使役能力。年龄过大，精索粗大，血管壁硬化，阉割后易发生出血和慢性精索炎，切口合慢。去势应选气温凉热适中的春秋两季，天气晴朗，没有风尘的日子进行。
其次，是术前要进行健康检查和术部检查。
主要检查牲口有无传染病和内科疾病，如为病畜，要经治疗康复后施行手术。重点检查阴囊有无肿胀，是否隐睾，有无阴囊疝和阴囊水肿，直肠检查腹股沟管内口大小等，以备做到心中有数，对症施术。
再次，是去势前的准备。
为公驴做去势术，光骟匠不行，得配备助手1人，帮忙束绑驴的2至3人。术前要绝食半天，不能喂草料。用绷带将驴尾部包扎紧，为防止破伤风。按预防量皮下或肌肉注射破伤风抗毒素1万单位~2万单位。用双套环或单套环法倒绑住驴，使其左侧横卧，右后肢朝前方转位，呈半仰姿势，充分暴露精索和睾丸。绑好后进行消毒。首先用净水、肥皂水反复刷洗阴囊及周围皮肤，然后用3%的来苏儿或新洁尔灭溶液刷洗阴囊，用纱布擦干，再用碘酊涂抹阴囊，最后用70%的酒精脱碘，然后进行手术。
消毒毕进行手术。
公驴去势的手术要严格按以下程序进行。麻醉，用2%盐酸普鲁卡因注射液进行睾丸实质或精索内麻醉。固定睾丸，骟匠位于驴的腰背部，先用两手握住睾丸颈部，将睾丸挤向阴囊底部，然后用绷带在阴囊根基部结扎牢固，使阴囊皮肤绷紧发亮，阴囊缝际正好位于两侧睾丸之间。切开阴囊，骟匠左手握住2个睾丸，右手持刀在阴囊底部距缝隙1至2厘米处与缝隙平行，左右各切一与缝际平行的切口。最好一次切开阴囊壁和总鞘膜，但不可损伤固有鞘膜，因固有鞘膜有大量的血管，易出血。长度与睾丸相等，此时睾丸自行脱出，如有粘连，进行钝性分离。剪断鞘膜韧带与分离睾丸，睾丸露出后，在附睾尾上方捏住鞘膜韧带，以手撕断或剪断，睾丸即垂下不能缩回。也可以从附睾尾前端进行分离。以保留附睾，阉割后稍有雄性且精神好。摘除睾丸，切除睾丸的方法很多，有捻转法、火骟法、挫切法、结扎法、夹板法等。我使用的是水骟法和火骟法。水骟法是，助手用固定钳在右侧睾丸上方4至6厘米处，将精索钳住，骟匠拿住固定钳，助手再用捻转钳在固定钳下方2厘米处进行捻转，先慢后快直至捻断为止。断端涂以碘酊，固定钳慢慢除去。火骟法是，分离总鞘膜和睾丸后充分暴露精索，用止血钳或精索夹板夹住二条精索，在其下方用预先烧热的烙铁烙断精索，断端涂以少量的植物油，再烙至米黄色而无焦疤为止，取下止血钳或夹板，精索自动缩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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